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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风流】朱安诞辰一百四十年纪念:闺阁里的百年孤寂
时值清末民初、改朝换代之际,
当「新中国」的口号喊得震天价响,「新生活」的观念逐渐成为普世价值,
在这股划时代的浪潮中,总有一些细弱身影经不起洪流的冲刷、淘洗──
譬如鲁迅的元配夫人朱安,尽管在世之时夫妻两人的情缘已淡,
她的名字,却注定要和这位永远的「大先生」构连在一起。
一九○六年,远在日本求学的鲁迅(本名周树人)突然收到家乡拍来的紧急电报,「母病速归」的消息迫促著这名新青年归返故里,孰料踏进家门之际,却是一间张灯结彩、家饰全然焕新的红色喜房──而他自己,正是这一出即将搬演的婚事的最佳男主角!
结亲那一天,他未曾谋面的新娘──长他两三岁的朱安,为了讨好未来的夫君,刻意在鞋履中塞入大把棉絮,权充天足。可是,正如同这段金玉其外的「包办式婚姻」,当惺惺作态的新娘企图步出花轿,那双绣花鞋终因不合尺寸而狼狈脱落了,在亲朋好友面前大大出了洋相。
没有浓情蜜意,甚至谈不上大恨深仇,讷讷的两人拖沓一段名存实亡的关系。成亲四天以后,鲁迅便毅然决定收拾起行囊,重返东瀛继续他的求学生涯。
上海虹口区山阴路的鲁迅故居。© 王铭伟/旅读中国 / CTPphoto
「我也是鲁迅的遗物」
鲁迅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兼课期间,结识了相差十八岁的许广平。相对于这段开花结果的爱情,远在他方的朱安空享元配之名,她的生命彷彿提早进入干涸期的旱地,分外显得清寂。
一九三六年鲁迅逝世,一九四三年四月下旬年事已高的鲁瑞在故宅咽下最后一口气。至此,长相与婆婆为伴的朱安,果真落得茕独一身了。
为求解决眼下困蹇的生计难题,她打算听从周作人的劝说,进一步著手变卖鲁迅生前的藏书资料。这项消息传扬开来,不少有识之士急得奔相走告,特地前往北京面见朱安,力图说服她打消售书的念头。朱安再也按捺不住满腔委屈,怒气冲冲向这群不速之客喝道:「你们总说鲁迅遗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鲁迅的遗物,你们也得保存保存我呀!」无疑揭露了这位大太太多少年来暗自吞忍的无奈和辛酸。
经过一番波折,鲁迅藏书总算保住了。虽然朱安依旧清贫,但对于各界主动发起的种种捐助,她却泰半辞拒不受。在稍后写给周海婴的一封信里,朱安谈到这项决定背后的考量:「为顾念汝父名誉起见,故不敢随便接收漠不相关之团体机关赠送,若为汝父筹设图书馆等纪念事业,应该有整个计画,具体办法,方为合式,故宁自苦,不愿茍取……」是这样一名识大体的坚忍女子,她独自在闺阁里度越属于自身的百年孤寂,临到生命尽头,朱安犹仍以无限的敬怜之心谈论早逝的鲁迅:「虽然不像爱人之间的那般爱,但是我想我应该原谅他。」
时代的列车轰轰然驶向崭新的未来,有些人则始终跟不上生命的拍,终身难逃荒腔走板的命运──正如同朱安,她勉力迈开三寸小脚危颤颤前行,一路上寻寻觅觅,或也曾撕心裂肺地「呐喊」过、「徬徨」过(《呐喊》、《徬徨》均为鲁迅小说集名),却还是不免湮失于传统与现代交错的歧路上。
朱安
清光绪四年(西元一八七八年)出生,浙江绍兴人。朱安原先家境殷实,自幼即在家风薰染下养成娴淑温顺的性格;一九○六年,透过鲁瑞一厢情愿的张罗,「老姑娘」朱安总算和其长子鲁迅完婚。这桩衔父母之命的包办式婚姻注定是不幸的,身为缠小脚且目不识丁的旧派妇女,朱安自然未能蒙得新文学运动健将鲁迅的喜爱;然而落足周家中,朱安犹仍恪守妇道,对人恭谦且奉亲至孝,体现了中国传统妇女婉约却坚毅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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