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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封面故事】一个名士的诞生:士可士,非常士
作为士农工商四民之首,大夫自古背负了山大般的压力,又要「行己有耻,不辱君命」,又要「任重道远,死而后已」,不是凡人可以胜任。然而春秋以降,士的定义一再演化,早早溢出了孔子原先聚焦的品格范畴。倘若如段玉裁所说,能事其事者曰士,那么汉代以后社会对于士人会做的事、该做的事,似乎惟有一种解读,就是当官。
我不是在当官,就是在当官的路上
春秋战国成为中国思想灿烂勃发的时期,原因其来有自。累积近八百年的周文制度(周朝的行为准则、范式规章),在东周中叶濒临崩坏,由于王纲解体,历史自此打开了一道裂缝,诸子百家便应运而起。在社会剧烈动荡,居下不安,居上亦不安的乱世,哲人针对眼下难题,纷纷提出解决之道。东西哲学的黄金年代时间点相仿(孔子与亚里斯多德仅相差百余年),意义却大不同。这时候的中国哲人关注的是现世人生,如何让思想对应到人民。
既然关注的是现世、对应的是人民,儒学很难不使士大夫们步向功利一途。即便此一功利,未必是个人功利,至少也是国家的功利。尤其汉武帝时,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等于打通了儒者报效君主的通道(反观汉初官员多为沙场上建功立业的莽汉)以后,这套「学而优而仕」的公式至此定型,千百年来根植华人社会的意识层、下意识层、潜意识层。
科举之前,原来是察举
可是,有美玉于斯的士人儒人何其多,不能总是待价而沽,政府必得发明一套有效选材制度,以免韫椟藏诸。
施行千年的科举颁布以前,两汉拔擢官员的方式是招荐为主、策试为辅的察举。由朝廷不定期颁布科目,各地郡县依循比例(比如每两年一举、每廿万人一举等等),推选名实相符的人才进京,最终通过中央复试者得以任官。与科举不同之处在于,前者的复试(无论笔试或面试)并非决定因素,旨在分别职位高下。
丞相也是来自推荐甄试?
刘邦有诗,脍炙人口──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寥寥数语,道尽求贤若渴心思。而他也确实下了一道谕令,期望征得「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然而这里所谓贤士面目模糊,没有明定细项标准。后来颁布的察举科目同样毫无规则可言(东汉光武帝始正式确立),有的要求孝廉秀才、有的要求贤良方正、有的要求明经明法,甚至出现擅长阴阳灾异一类条件,名目繁多堪比如今大专院校推荐甄试。
出头三十六计,内容三十六门
根据《宋书》,刘义庆简素寡欲,与社会不同阶层皆有交往。尽管出身宗室,其识见与器量不能与纨裤子弟一概而论。兼之《世说》作者不只一人,刘义庆单单企划主编(可能心血来潮撰作几篇),则该书应当容纳了其余主笔的眼光,视角丰富有机。且《世说》既然作为小说而非历史,目的不在梳理因果、判定功过,而是还原人物的正面、背面与侧面。同样一个魏文帝,可以出现在〈方正〉,也可以出现在〈尤悔〉;同样一个王蓝田,可以出现在〈赏誉〉,也可以出现在〈忿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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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古人不懂feat. ?
名士阶层的出现,大大颠覆社会对于「士」的想像。于是这才想起,早在独尊儒术以前,所谓的士可以很多元,鸡鸣狗盗是为养士、徐福苌弘是为方士、荆轲刺秦是为侠士。套句孟子的话「何必曰利」,魏晋六朝确实何必曰利,即使没有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只要德智体群美合乎其中若干,甚至如袁宏道所说「但有殊癖,终身不易」,同样是为名士。
然而,名士名士,在士之前,还须有名。为了成名,则不得不仰赖口耳相传的自评、他评与互评。一如当今歌手网红时常相互跨刀、彼此提携、共享声量,魏晋风流文人早已娴熟此道,甚至筹组男团、客串演出,也就是所谓的「feat./」。如此你品中有我、我品中有你,声名日益壮大,却也因此出现为名而名、为士而士的沽名钓誉现象。不过,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