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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封面故事】美国 1955-1995「离」世情
「他们只静静地躺在我的血液里,等我死的时候再死一次。」同样一句,于《对照记》与《小团圆》两度出现,阴魂不散。显然张爱玲对于死亡,既是恐惧,亦有期待。在美国迁徙流离的半生岁月,一路丢三腊四。家具也丢,衣服也丢,最后连生命也给丢了。
花布
女神卡卡一袭生牛肉装蔚为话题,八十年前的张爱玲,早已因为只能拣继母穿剩的衣服(尤其一件碎牛肉色薄棉袍),隐隐埋下日后成为 「衣服狂」的因子。
日军轰炸香港,枪林弹雨之间,她与闺蜜炎樱仍旧步行至中环石板街,对著小贩讨价还价买花布。对于上海女子而言,广东一带花红柳绿、 粗枝大叶的图腾,未尝没有一种刺激性的的美感。她也收集和服料子,按自己设计裁制成各种衣裳。
她说:在政治混乱期间,人们没有能力改良他们的生活情形。他们只能够创造他们贴身的环境──那就是 服,我们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
金镑
文人讳言经济,青年张爱玲却特立独行,大方谈论小布尔乔亚式的恋物美学。宛如珍奥斯汀,在浪漫主义小说盛世拔地而起,替那些为钱而爱、为钱而婚、为钱而生老病死的人们仗义执言。
幼童抓周,一抓便抓了一个小金镑,坦承「我喜欢钱,因为我没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外,只知道钱的好处」。然而,像是意有所指也像是造化弄人,中年以后旅居美国,确实过起了为钱而写的生活。
墨水笔
女佣坚持抓周抓的不是金镑,而是毛笔。
就读香港大学期间,其余富户小姐一个个开始使用自来水笔,惟独张爱玲总是携著墨水瓶来回赶课。家道中落、 父母离异、单亲抚养、女子就学,使她陷入了「爱一个人爱到问他拿零用钱的程度,那是严格的试验」的窘境。墨水笔与自来水笔的对照,成了经济程度的隐喻。
唇膏
文人不喜谈钱,带有十足文青色彩的母亲因而主张,生涯首次投稿而得的那张钞票,应当裱 褙起来留作纪念。张爱玲却是不假思索,买了一支时下流行的丹琪唇膏。
笔记簿
张爱玲自小喜欢编故事,改写过隋唐演义,改写过霸王别姬,并且清楚记得哪一篇文章写在哪一本笔记簿,封面什么尺寸、格线什么颜色,钜细靡遗。
过世以后,委任清点遗物的友人林式同整理稿件,发觉 「她打稿不用一般的写字纸, 在旧信封上、买菜单上、收据上、报纸上,都有她的字迹」。步入晚年,连笔记簿都省了。
眼镜
短篇小说〈封锁〉一幕,宗桢当众摘下眼镜,却令翠远觉得十分秽亵,彷彿脱衣服似的。于是,张爱玲索性也不戴了。身为大近视眼的她,单单留下一张戴著眼镜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