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七年，由中美英德澳五国组成的研究团队，耗费十年时间，共同将云南高黎贡山附近的长臂猿确认为类人猿家族的新物种。这是近代百年以来的第二次，也是中国大陆科学家首次主导并参与其中，下为计画主持人范朋飞教授亲述个中过程。

在我开始研究天行长臂猿的时候，牠还不叫天行长臂猿，而是被归类为白眉长臂猿之中，后来又叫东白眉长臂猿。那时候，在全国研究这个物种的人估计比现在研究穿山甲的人还少。

十年情牵 遇百年难得机遇

十余年之间，我们做了哪些研究工作呢？首先，我们研究了白眉长臂猿的分类。大家现在能认识天行长臂猿，也主要是因为这个工作。

白眉长臂猿是长臂猿科下的一个属，这个属在很久以前只有一个种，直到科林教授描述了另一个新的亚种──东白眉长臂猿，才为这个属「开枝散叶」。到了二〇〇四年，东白眉长臂猿被提升到了种的地位。

科林教授把缅甸伊洛瓦底江的最大支流亲敦江作为这两个亚种的地理区隔，以东的是东白眉长臂猿，以西的是西白眉长臂猿。

毫厘之别 却正是关键证据

二〇〇七年，我刚刚接触高黎贡山的东白眉长臂猿时，主要想做行为研究，相比国内其他地方，高黎贡山可算是这种长臂猿理想的栖息地。这里不但人少，而且物种丰富，有不少它们爱吃的野生葡萄、猕猴桃、樱桃、小叶榕等植物。

尽管如此，人们对这个神出鬼没的生物依然知之甚少，从事长臂猿观测，大多数时候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猿。

经过与保护区工作人员通过几年的努力，终于习惯化（注：在不影响行为活动的前提下，通过跟踪，让其习惯观察人员的存在）了几群长臂猿，通过仔细观察高黎贡山的白眉长臂猿，我发现高黎贡山的白眉长臂猿虽然都有著标志性的白色眉毛，但下巴上却没有和眉色配套的白色胡子！这到底是个体水准的变异呢，还是种群水准的差异？

科学验证 引各国鼎力相助

之后在野外工作的时候，我们就尽可能地收集野生个体的粪便，然后到各个动物园里查看白眉长臂猿，看他们属于哪个类群，然后收集它们的粪便、拍照。

后来我们还进行了牙齿与分子遗传学方面的测定。

我们的合作学者纽约大学的亚力杭德拉‧奥尔蒂斯博士（Alejandra Ortiz），专门测量了在美国的七十多号长臂猿标本。通过分析，发现典型的西白眉、东白眉和高黎贡山的白眉长臂猿在牙齿的形态特征上有著明显差异。

取名天行 盼关注换取保护

确定了高黎贡山的白眉长臂猿不论从形态、牙齿特征还是从遗传上和典型的东白眉都有明显的分化，我们确定这是一个新物种，需要给它命名。

我们左思右想，经过我师弟何锴、伦敦动物学会的Samuel Turvey等人的讨论，最后给它起了个非常酷的名字，叫天行者（skywalker），无论是从英文还是中文来讲，它的寓意都非常深刻。

首先，长臂猿是一个典型的树栖型动物，它们基本上一辈子都在树上生活，从来不下树，天行者就非常好地描述了长臂猿在林冠层生活的行为；另外，星球大战大家都知道，卢克‧天行者是星战里的重要角色和传奇人物，与他同名，更容易吸引来自世界的关注。

从中文来讲，「天行」源于道家「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长臂猿与世无争，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从不危害庄稼，一般人很难见到它的真面目，所以汉唐以来，长臂猿经常被引申为君子的形象，因此我们也希望「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个物种能够自强不息，在自然界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范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