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傳統的菜市場，正變得年輕又新潮。說起杭州文旅圈2024年大事，文二菜市的翻新改造絕對榜上有名。

由知名設計師沈雷掌舵，從年初第一批改造後的新市場和大家見面，到夏天二期改造完工，江南菜市場的網紅之路，又往前走了一步。

 

 

「到了一個新地方，有人愛逛百貨公司，有人愛逛書店，我寧可去逛逛菜市場。看看生雞活鴨、鮮魚水菜，碧綠的黃瓜，通紅的辣椒，熱熱鬧鬧，挨挨擠擠，讓人感到一種生之樂趣。」──汪曾祺《人間滋味》

 

曾在網路上看過這樣一個段子：一個年輕人得了憂鬱症，白天吃不下，夜裡睡不著，天地蒙塵，日月無光，已經全然失去了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朋友得知後一句安慰話也沒有說，反而是拉著他去逛菜市場，走進市場，聽著人聲鼎沸，菜販叫賣，家庭煮婦、煮夫們邊砍價邊閒話家常，繽紛蔬果，百色生鮮，這些生動又鮮活的人間煙火氣，終於讓他又「活」起來，再次燃起對生活的渴望。

 

雖然段子終歸是段子，但「想要治癒憂傷，就去逛菜市場」的說法，近年在中國大陸網路上卻被廣為傳頌。大概是這種獨特的治癒魔力，讓媒體、設計師、KOL，以及年輕族群們開始將目光投注到這個曾經被認為是「媽媽阿姨輩專屬」的公共場域。經過設計翻修和媒體報導，幾個江南菜市場華麗蛻變，不但年輕化，還很潮、很好玩。

 

©視覺中國 

 

當PRADA染上人間煙火氣

 

為這股「爆改菜市場」風潮拉開序幕的，是蘇州近年最熱門的網紅景點之一雙塔市集。2019年，沈雷等一共5位設計師開始對蘇州老城區內，有20年歷史的雙塔菜場進行升級改造工程。這次改造搭配東方衛視《夢想改造家》節目播出，迅速引發討論。雙塔市集以高顏值菜市場之姿，快速在小紅書、抖音等社群媒體竄紅，平均一天可以吸引一萬人次遊覽，成為蘇州文創標竿之一。同年，上海黃浦區的蒙西菜市場也委託建築師事務所在市場內部、周圍街道景觀翻新，以竹材為設計元素，除了建築外立面，市場與街道間也用竹材以不同角度編織成波浪曲線的圍籬。模糊街道與建築界線，傳達「城市鄉野」的概念。

 

時間到了2021年，PRADA在做秋冬系列新品宣傳時，摒棄傳統奢侈品牌舉辦發表會的五星級酒店，選擇兩年前剛剛完成改造的傳統市場上海烏中市集。PRADA在烏中市集外立面印上超大PRADA Logo，同時用PRADA秋冬系列Jacquard印花圖案的牆紙覆蓋。市場內牆面、攤位以及包裝紙也採用同樣印花圖案，兩千平方公尺的菜市場，超過五十個攤位一起「PRADA化」，加上現場買菜就送PRADA手提袋的噱頭，使得菜市場一開業，就吸引不少消費者湧入。

 

上海烏中市集與精品聯名期間天天都是遊客如織的盛況©視覺中國

 

©視覺中國

 

上海烏中市集與精品聯名期間天天都是遊客如織的盛況©視覺中國

 

有了這些鋪墊，讓杭州文二菜場即將改造重新開業的消息一曝光，便引發外界期待。同樣是老市場，同樣位於江南，負責改造工程的還是雙塔市集的設計者之一沈雷，這一切，都讓人對於文二菜場新面貌拭目以待。

 

改造完成的烏中市集©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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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新改造後的蘇州雙塔市集充滿設計感，加上位於一級觀光戰區 ，吸引不少遊客與年輕人爭相造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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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雙塔市集告別老舊髒亂的印象，重新規畫的蔬果區、水產區錯落有致。既保有老市場情懷與功能性，同時注入對未來市場的新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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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江南的設計師 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沈雷被認為是現代中國「最江南」的設計師之一，和蘇杭淵源甚深。

 

1988年，他來到杭州就讀中國美術學院，畢業後進入浙江省建築設計院工作。幾年後，沈雷到愛丁堡攻讀藝術，2004年和朋友在杭州創辦建築師事務所「內建築」。扎根在杭州，投身建築設計業數十年間，沈雷主要作品多半落戶江南，穿梭在辦公大樓、高級餐廳、旅館等不同業態的建築中，遊刃有餘：他是阿里巴巴辦公室設計師，也是創意杭幫菜品牌外婆家的空間掌舵者，為旗艦店西溪天堂和高價副品牌宴西湖做過非常具杭州意象的建築空間設計。雙塔市集在幾年前爆紅之後，沈雷和內建築團隊又接手同樣位於蘇州的海市山塘，在姑蘇老城內的山塘街區，打造出三千平方公尺的垂直街區。一、二、三樓分別以繁華姑蘇、市井風貌、城市生長為主題，茶酒雅集、深夜食堂、花園酒匯聚一堂。

 

各種蘇式小吃在海市山塘都找得到©視覺中國

 

海市山塘入口處呈現蘇式生活的風雅繁盛面貌 ©視覺中國

 

室內則以鏡面式設計，營造出寬敞感。©視覺中國

 

 

經手這麼多設計案，沈雷最喜歡的，可能還是最和小老百姓生活貼近的菜市場。「你能想像，每天下午3點以後，我出現頻率最高的地方是哪裡嗎？」在一段採訪中，他這樣告訴記者：「菜（市）場。沒錯，我一個星期去的最多的公共場所，就是菜市場。」下午3點的菜市場長什麼樣？這個問題多數人答不上來，卻是沈雷看不膩的日常。他說，到了下午3點，從大清早就開始勞作的菜販、魚販阿姨叔叔們會稍事休息，從攤位上起身，或閒話起家常，或走到菜市場走道上，跳起廣場舞。這樣樸實、生動、鮮活的片段，讓他深深著迷，「我覺得這是生活最親切最真實的一面」，從最接地氣的菜市場裡感悟生活，讓設計如同生命一樣自由生長，他保留蘇州老居民不可少的雙塔市場要素：菜攤、肉攤、熟食舖、茶館、鑰匙店和五金行，另外新增設以遊客為目標客群的小吃專區。於是，沈雷成功將老市場改造為一座沉浸式蘇州生活體驗館。那麼，同樣由他操刀的文二菜市，會不會成為一座以吸引外地遊客為主的杭州生活體驗館？

 

市井中尋覓杭州十景

 

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因為文二菜市和雙塔市集的先天條件，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最顯而易見的，是地理位置不同。雙塔市集位於蘇州旅遊一級戰區，每逢假日，這一帶總是人潮扎堆，老城內最重要的景點之一蘇州博物館也近在咫尺。文二菜市則位於一般住商混合區，周邊民居密集，距離西湖、河坊街或者西溪濕地等杭州重要景區有一大段距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外地遊客很難專門為了它跑一趟。其次，雙塔市集在改造前屬於中小型菜市場，面積只有七百坪左右，文二菜市面積則足足往上翻了一倍有餘，分為A、B兩棟建築，前者賣蔬果、熟食和油鹽醬醋等副食，後者賣肉類和水產，可以想見，平日裡有多少戶杭州人家依靠著它，才能在每天華燈初上時，能有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

 

沒有雙塔市集自帶流量的網紅體質，文二菜市似乎注定更加貼近當地居民生活，市井氣息更濃厚。於是，改造後的菜市被設計成開放入口，顧客可以從東、西、南、北四個不同方向進入市場，室內檔口也分為春、夏、秋、冬四個區域，每一塊區域有專屬主題色，再配合灰色花崗岩櫃檯，空間整潔明亮了起來。除此以外，團隊利用層高優勢，在天花板做了透光設計，結合西湖區非物質文化遺產竹編，讓光線穿過竹編網格，將天光投影在新鮮的瓜果蔬菜上，更顯得整座市場通透明亮，生氣勃勃。

 

雖然不若雙塔市集那樣位於觀光核心區，但在設計時沈雷和團隊卻絲毫不馬虎，他們以巧思將西湖元素巧妙地融入視覺意象中。菜市新Logo由「文二」二字蛻變而成，像極了杭州十景之一的雷峰夕照；網底看似簡單線條，實則脫胎自又一杭州十景三潭印月。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升起雷峰塔，這是把西湖意象也「搬」到市場來了──即便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風景，沈雷都希望能注入新派設計概念，讓當地人為杭州的美麗自豪。

 

文二菜市的Logo 靈感取自杭州十景

 

回憶交匯處在菜市場

 

於是，改造後的文二菜市，雖然沒有吸引大批外地觀光客，卻讓更多杭州本地年輕人重新走入菜市場。菜市南面的臨街小商舖，從東到西，依次是修理店、山東餅店、滷味店、麵館、臘味舖和咖啡館。到這裡除了飽餐，可以修錶、開鎖、修冷氣，還能把好吃的滷菜打包回家豐富餐桌。也常見到在附近上班的年輕人趁著中午休息散步過來買咖啡，二期菜市則有酒吧、越南料理、漢堡店，甚至出現一家專門賣美食書籍的小書店。市場也藏著一家可愛小店大同號，來自台灣的老闆喬治賣著士林大香腸、豬血糕、瓜仔滷肉飯、剝皮辣椒雞等正港台灣小吃，在杭州推廣道地台灣滋味。

 

幾家小舖，新鮮果蔬，新的菜市場，新的生活概念。這幾年，沈雷和團隊爆改江南老市場，在蘇州造就了一個個網紅景點，也在杭州讓在地住民的生活更加鮮活。原來，文創與設計的目的從來不僅僅只是追求網路聲量，更可以潤物細無聲地為一片社區細細編織日常，成為居民回憶的交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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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市內的大同號藏著正港台灣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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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後的文二菜市光線明亮、環境整潔，小商舖的招牌也重新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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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內容請詳旅讀《尋找台灣天菜》

2024年10月號 第15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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