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我提過數次，想在冬天去一趟隴西。明明知道此時天候惡劣，零下二十度、大雪封山，都無所謂，「盛夏時的隴西太鬧騰了，那不是真正的河西走廊。」

我明白他的意思。約莫七、八年前，我在暑期去過一次敦煌，感受更到的更多是熱鬧、擁擠乃至紛亂，真如那未被證實的地名由來：敦者，大也，煌者，盛也。得益於旅遊發展，市中心一帶雲蒸霞蔚，繁花似錦，熱鬧的沙州夜市像是一場豐滿中帶著粗糙的流動饗宴，大聲放著音樂的燒烤攤上除了牛羊肉串還有魚蝦貝類，讓人渾然忘卻自己身於年降雨量還不滿五十公釐的沙漠之中。

河西走廊景觀 ©謝光輝/CTPphoto

文學中隴西，更多是蒼涼

王維的《渭城曲》從景寫到情：「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王翰的《涼州詞》豪壯中帶點滄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最傳奇的，是新、舊《唐書》均無傳記，即便《全唐詩》中也僅留存六首作品的王之渙。他這版本的《涼州詞》是這樣寫的：「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這廿八字，獲出生於一千多年後的清代思想家章太炎譽為「絕句之最」，這位生活痕跡不多的詩人憑藉作品名留青史，涼州，也隨之在中國文學史上熠熠生光，成為令人魂牽夢縈的名字。

玉門關遺址 ©王金/CTPphoto

尋找涼州城

武威，這個以驃騎將軍霍去病「武功軍威」四字命名的城市，自寫入史書記載起便硝煙瀰漫。兩千多年前，匈奴人擊敗大月氏後給了這裡第一個名字「姑臧」，漢武帝將此地收入囊中開始經營「河西四郡」，到了紛亂的南北朝，陸續成為前涼、後涼、南涼和北涼四朝古都，西夏時又為陪都，佛教、儒學興盛，文化璀璨無比。

即便千百年過去，真正到達武威後，呈現在我眼前的已然是一座現代化都市，但市區裡確實還保留著隴西最為恢弘的文廟，給點耐心和時間，會逐漸讀出了這絲路古都掩埋在歲月之下的熠熠光芒。

馬踏飛燕與鳩摩羅什

旅程，可以從市中心文化廣場上的地標「馬踏飛燕」開始。半世紀前，武威發現了一座東漢末年大型磚室墓，其中最搶眼的一件文物為一匹三蹄揚起、右後腿踏著一隻飛燕上的青銅器，工藝即其精巧，立即引起了學界注意。上世紀八〇年代中國大陸旅遊產業萌芽年代，馬踏飛燕雀屏中選成為國旅標誌，成為整個甘肅的驕傲，如今馬踏飛燕本尊收藏於蘭州的甘肅博物館，廣場上的複製品則像一尊守護神，維持著古都該有氣場。

鳩摩羅什寺 ©柯炳鐘/CTP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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