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金魚滿唐】日本臺菜料理教主──辛永清
從小在臺南的富裕家庭生長,後來成為日本知名的臺菜料理教主,辛永清把幼年時常出入廚房探險的幸福記憶與美味,揉搓成愛的創意食譜、光陰的調味料。
「我長大的地方,是一座綠意盎然的美麗莊園,名為安閑園。在廣大的莊園裡,有我們的家,還有已經成家的幾位哥哥的住家,彼此間只要走個四、五分鐘路就可抵達,大門到門廊之間的前庭,以假山和水池為中心,有好幾組奇石造景,既有瀑布,也有噴泉,是一座風格別具的美麗庭園。」辛永清回憶中的安閑園,園如其名,一派閒適自在。
溫暖莊園,花好月圓
辛西淮年輕時先娶了正室陳詠雪,中年後又納藝妲鳳尾為妾,正室生了二子二女,長子文炳在戰後成為臺南知名的政治人物與慈善家,而鳳尾則生了一子四女,辛永清便是鳳尾所出,排行第八,她出生時,辛家已相當富裕,因此,她在父母兄姐們的關愛下長大,偌大的庭園、川流不息的僕傭、精緻細膩的飲食、飽含溫暖人情味的大宅都讓她懷念不已。
在辛永清所著的《府城的美味時光》中,並未提及父親有兩房夫人,只委婉地說父母的年歲相去甚遠,兩人的形象也截然不同,辛永清回憶中的父親嚴肅壯碩、母親清雅玲瓏,當時的社會普遍多是男主外、女主內,她常常提到父親如何操勞,有時甚至連早飯都顧不上吃,總讓忠心耿耿的僕婦十分擔憂。
安閑園的美麗庭園,也是辛家最常拍照的地點。辛永清(後排中)、辛永秀(後排右二)。
府城千金,謙和能幹
在辛永清幼年時,辛家還住在今日臺南西門路與成功路交叉口的「臺灣輕鐵株式會社」洋樓中,由於就位在臺南的市中心,不分日夜都有小販經過,只要從樓上喊聲、將錢放在籮筐中垂下、小販收了錢再把東西放入籮筐中,不必下樓就能取得各種所需。早上給夫人小姐梳頭用的茉莉花、中午有米粉湯鹹粥豬血湯、下午則賣米漿杏仁豆腐豆花,到了晚上,也有肉包水果跟各種宵夜下酒菜,這就是辛永清幼年看見的臺南。
後來,辛家在城外的別墅安閑園正式落成,於是一家人便遷入安閑園中,在這片由辛西淮細心打造的別墅中,辛永清度過了人生最幸福無憂的少女時代。安閑園中顯然有諸多花草,她後來撰寫的食譜書中也忍不住提及花卉與餐桌的重要性,她常常提到母親悉心照料花草的身影,也提及自己在母親與姊妹身邊學會的人情世故。
幼時經驗成事業恩典
本是辛家的千金小姐,在她眼前原有衣食無虞的人生,但她說她不想讓兒子生活在娘家的好意之下,因此婉拒了兄長們的金援,從此,母子二人相依為命,靠著教授鋼琴與烹飪為生。一開始沒有學生,她自己印了宣傳單,趁著清晨時出去張貼招生,她教的是六〇年代日本流行的法式料理,雖然沒有受過正式的訓練,但靠著從前在學校裡學過的一些基礎技巧,她也教得有聲有色。
學生們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法式料理,慢慢變成了來自臺灣的「中華料理」,辛永清萬萬沒想到,童年時浸泡在臺南美食中的經驗,到了異國,竟成了她賴以維生又能全新熱愛的事業。透過貴人相助,她的料理教室慢慢擴大,又因為學生轉介,讓她走進了NHK,成為「中華料理」的代言人。
溫暖的料理來自愛
在她留下的食譜中,可以看見她並不崇尚華麗繁複的大菜,在烹調手法上,也比一般餐廳大廚來得簡潔,她一再強調自己所做的是「家庭料理」,而在她的食譜中,也確實可見一九三〇至五〇年代臺南的風俗,比如過年的菜餚中,有一道長年菜,辛永清教的是連根帶葉完整的清燙菠菜,這與臺灣其他縣市以芥菜為長年菜有點不同。又比如她教的潤餅,並沒有包入麵條,這也與舊臺南縣、高屏一帶的風俗不同。有些食材在日本很容易取得,但經過她巧手整治,也是一道賞心悅目的大菜,比如以泡發的干貝剝絲後悶煮白菜或白蘿蔔,將菜鋪平後、湯汁勾薄芡淋上,平凡的家常料理瞬間也高級起來。
辛西淮壽辰與辛家除夕一定會吃「什錦全家福大麵」。
辛永清的一生多采多姿,她的菜也如她的人,溫婉優雅,臺南豐富溫暖的人情孕育了她,讓這位府城千金在日本成為中華料理的代言人,如今當我們再回頭閱讀她的文字,就像吃了一頓古早味盛宴一樣,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