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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讲座回顾】昆曲里的动人爱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自古以来,情字难解,情生情灭,本为自然,多少世间男女却为情所困。
而藉由昆曲所演绎的爱情,更带出另一种不同的艺术境界。昆曲,中国戏曲剧种之一,被视为极为珍贵的文化资产。《牡丹亭》、《长生殿》、《占花魁》、《西厢记》等经典爱情巨作,随著角色的一颦一笑,透过伶人婉转的唱腔勾勒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成为流传不朽的千古绝唱。
情不自禁的禁忌爱恋:张塨与潘必正
一则动人的爱情故事,除了角色间跌宕起伏的情感纠葛,情愫萌芽的地点也是重要的元素。许多古代的爱情小说文本,通常都发生在禁忌的场域,如此才能造成反差感,营造戏剧张力,增加故事的可看度。
《西厢记》和《玉簪记》就是两个著名的例子。
张塨,西厢记的男主角,进京赶考途中在普救寺暂住,遇见女主角崔莺莺,一见倾心,「颠不勒见了万千,似这般样庞而罕见,好叫人眼花撩乱口难言。」寺院中如何能够谈情说爱?然而张生属于积极的行动派,从两人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对崔莺莺一心一意,积极追求,经历重重难关,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白首不相离。
相对于张生的热情,《玉簪记》的潘必正显得较为「闷骚」。寄宿于女真观时,潘必正恋上了道姑陈妙常,碍于礼教的桎梏以及陈妙常的身分,潘必正的追求十分节制,因此在昆曲的展演中,必须演出潘必正在礼教束缚下,仍锲而不舍地试探陈妙常的逗趣场景。
举例而言,在《琴挑》这场戏中,潘必正撞见陈妙常弹琴,著迷之际一不留神就把手搭在陈妙常的肩上,惊动了陈妙常,潘必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致歉。两个人的相遇出奇不易,却情不自禁,在不经意中一来一往的互相试探彼此心意,发展出情愫。陈妙常碍于身分,无法曝露过多自身的感情,故作矜持,只能在人后感叹误入空门。而潘必正面对陈妙常的心口不一,唱出《朝元歌》一曲:
❝「更声漏声独作谁相问, 琴声怨声两下无凭准。翡翠衾寒,;芙蓉月印。 三星照人如有心,只怕露冷霜凝,衾儿枕儿谁共温。 」❞
面对礼教的种种挑战,潘必正依然表现出自己的深情,透过演员的身段和唱腔,将两人禁忌的爱恋诠释地十分动人。
梦里寻他千百度:《占花魁》与《长生殿》
「梦境」这个词,贯穿了《占花魁》、《牡丹亭》、《长生殿》这三出戏的爱情诠释。《占花魁》的秦钟,做著能跟花魁女相恋的「白日梦」;《牡丹亭》的杜丽娘,在「梦境」中遇见挚爱柳梦梅,从此以后魂牵梦萦;《长生殿》的唐明皇,在杨贵妃死后才表现出对杨贵妃的深情,只能在午夜「梦」回中不断追忆这场爱恋。
秦钟,谐音「情种」,象征男主角为情而生的意象。和张生、潘必正的书生形象不同,秦钟是一位卖油郎,属于社会基层的劳动者。当他见到万人仰慕的花魁女时,惊为天人,开始对爱情有了憧憬,敢想别人所不敢想。
然而,对于自己的身分,他仍旧感到自卑,因此在《湖楼》这场戏中,原本身著小衣襟短打扮的秦钟,特别在西子湖边穿上长衫,希望能得到花魁女的注意。然而在昆曲中,为了表现其地位与衣著的不符,即便身著长衫,演员依然踏著挑担子的步伐在湖边徘徊,且拿扇子的方式也不若书生文质彬彬,反而有些粗俗,深入刻划秦钟的人物形象。在这场戏中,秦钟唱出一首动人的《忒忒令》,唱著自己忐忑的心,即便有些笨拙,却痴情透骨,令人动容,而最终他也感动了花魁女,抱得美人归。
而《长生殿》的唐明皇对于杨贵妃的爱意全浓缩于后二十五出戏,也就是杨贵妃离世后的剧情。在《哭像》一曲中,显露出唐明皇刻骨铭心的追悔。与前面所提到的男主角不同,唐明皇为了江山葬送了美好的爱情,从此在梦中不断追忆,即便到将死之时都不感到悲伤,反而因终于能与杨贵妃相聚而感到欢喜,让这份爱情在天上才终得圆满。
生生死死随人愿:杜丽娘与柳梦梅
《牡丹亭》,中国艺术文化中最灿烂的巨作,在明代那样对女权十分严酷的时代,《牡丹亭》著重「情」和「欲」的悸动,充满浪漫主义的色彩,展现自由爱情的美好。杜丽娘的情生情灭,柳梦梅的一往而深,因为两人的至情至性,而成就了这段生死相恋。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在《惊梦》这场戏中,杜丽娘在花园中眼见这般美好的春景,对于爱情开始有了憧憬,而在梦中,她终于遇见了自己的梦中情人—柳梦梅。柳梦梅此时只是一个虚拟的形象,并不是客观生活的爱情,而是杜丽娘对于情人的美好想像。在舞台上,从演员呈现柳梦梅的姿态,就能知道杜丽娘想要的伴侣是什么样子,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在梦中都能心想事成。
柳梦梅是一名书生,因此演员举手投足都必须十分典雅,表现出其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形象,无论是开扇的动作、讲话的速度,甚至语句的顿点都和书卷气连在一起,让柳梦梅的人物形象更为鲜明。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梦境中,柳梦梅对杜丽娘的唱腔和动作都必须十分温柔。《惊梦》最有名的桥段,即是杜丽娘与柳梦梅的云雨之事,而昆曲最大的优势,便是能将剧情透过意象表现的写意而虚拟,一个动作就能让观众会意,唯美而动人。从两情相悦,到柳梦梅缓缓荡袖,搭上杜丽娘的肩,小小的动作,男欢女爱,情与欲的美好,一切尽在不言中。而整场戏的场景设计也必须不断营造「梦境」的场景,这正是《惊梦》的特色。
后来杜丽娘梦醒,从此思念柳梦梅至深而香消玉殒。杜丽娘死后三年,柳梦梅进京赶考,途中借住养病,病愈后偶然进入在杜丽娘惊梦的花园中,看见杜丽娘的画像,画像上写著四句诗:
❝「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 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
柳梦梅马上会意画中女子与自己有段命中注定的缘分,想起自己三年前也曾在梦中与杜丽娘相遇,从此一往情深。此段即为著名的《叫画》,戏中柳梦梅对著画中女子进入痴狂的状态,演员深情而癫狂的唱腔,表现出对于爱情的渴求,最终柳梦梅的深情让杜丽娘还魂归来,为这场生死恋画下圆满的句点。
《牡丹亭》、《长生殿》、《占花魁》、《西厢记》,剧中人物的男女之情,在古代如此思想封建的环境,无疑是文人对于爱情最美好的向往。这些有血有肉的人物,在戏中对于「情」的执著,构成了昆曲最美好的爱情,而这些作品所展现的不只是艺术的成就,更体现真实世界中,世间多少痴情男女的唯美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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