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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報導】寺寺寸土靈:山西佛寺之最
山西位處中國北方、農業文明和遊牧文明的交界地帶,並與「自古帝王州」的三秦大地相毗連,不僅可視為華夏文明發展的濫觴,早在距今兩千多年的春秋戰國時代,踵繼周天子血脈的「晉國」便以雄霸之姿活躍於政治舞臺,成為史冊典籍中難以輕描淡寫帶過的重要場域。
當然,若說起山西的佛國地景,許多人腦海中率先浮現的,合當是足以和敦煌莫高窟、洛陽龍門石窟並列的雲岡石窟,以及傳說中分屬文殊師利道場的五台山了。前者始鑿於北魏時期,彼時允為全國首樁由皇室主持開建的大型石窟工程,現更於左近處設立主題博物館,翔實呈現實體與幾經數位化的石窟藝術資料;後者則早在東漢年間便可見開山奠基之端,從原初的大孚靈鷲寺(大顯通寺)到如今香客絡繹於途的沙門盛況,五台山的歷史流衍幾可與中國首座佛寺「洛陽白馬寺」等量齊觀──這些源遠流長且深富文化交匯意蘊的景區景點,自然是旅人尋遊山西時不容錯過的參訪對象。
不過放眼全晉,在這些聲名烜赫的勝地之外,尚存在著一些僧宇梵樓,它們或以奇崛的地理位置,在善男信女心中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或以原汁原味的古體建築構作獨領風騷,乃至於改寫了中國建築史的斷代內容⋯⋯走入山西,又豈可輕易略視這些曖曖含光、實則寸土皆靈的特色佛寺呢?
©甘炤文/旅讀中國
凌虛之最 懸空寺
實際來到懸空寺所在的翠屏山山壁,的確很難不為眼前的奇觀感到震撼:只見有如雲垂海立的絕峭崖面間,巍峨的樓宇凌虛而出,整幢建物彷彿托生於刀削斧劈般的大片山岩,又彷彿浮懸於半空之中;紅牆與黃頂、窗櫺和欄杆彼此穿插迴映,不難想像嵐霧盤桓升起時,懸空寺將如何跌宕出宛若雲上仙宮般的縹緲氣息!
©單曉剛/CTPphoto
關於「懸空寺」的興建緣起,歷來流傳有多種說法,其一以為該宗教建築由北魏孝文帝拓跋宏下令修造,原本打算用作道教的天師道場,故初名「玄空閣」,後為凸顯樓宇奮然欲飛的態勢,加以「玄」與「懸」音同,故進一步更名「懸空寺」;或有言據《魏書》記載,北魏道武帝拓跋圭在搬師回朝途中,命令將士自望都、鐵關「鑿恒嶺至代五百餘里」,此處即為其中一處肇基點。
就這樣,這座名爍中外的古剎,就在如此「半壁樓殿半壁窟」的狀態下存續了將近一千五百年!
步步生險,「壯觀」多一點
集奇、巧、怪、險於一身的懸空寺,主要建築分作南、北二樓,南樓內高三層,坐落著雷音殿、純陽宮以及寺院面積最大的三官殿等;北樓則規劃以五佛殿、觀音殿等瞿曇信仰空間為主,殿室與殿室間每每倚托棧道與走廊相連綴,玲瓏而緊湊的布局不僅迴添居高臨下的危殆感,同時也充分體現古人因勢利導的工法智慧。
和一般「平地起樓」的廟宇判然相殊,懸空寺雖缺乏深紮的地基,卻暗托厚實岩脈為基底,一根根直插山壁、碗口粗的梁樁則作為鞏固輔具,並透過力學原理維持穩定和平衡;在構作方面,寺體大量沿襲的榫卯組合頗具機動特性,自帶調節功能的框架式結構尤其經得住外力震盪,復加上寺院上部的岩面恰如傘遮般外凸,縱使天降暴雨或落石,懸空寺主體也不致直接遭受外力衝擊而毀壞,無形中也延長了它的保固期限。
儘管時迄於今,開放觀光的懸空寺已進行多次翻修、確保群眾遊覽之際的安全,但來客攀越曲折狹窄的梯道、從寺院高處俯瞰下去,眼前的景致依舊顯得怵目驚心⋯⋯早在飛機發明以前,百來尺的高低落差便足以令來人彷彿置身天上人間的中介地帶,打從心底萌生出飄飄欲仙的凌虛感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除卻綿密如茵的花圃,在山麓處另矗立著一塊巨礫,其上書有酣暢淋漓的「壯觀」二字。據言,該書法取自詩仙李白的手諭,若留心觀覽,不難發現在「壯」字右方額外多出了點睛的一筆──正是這意在言外的破格表達,重新勾勒出懸空寺「比壯觀再多一點」的絕世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