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副熱帶地區的你我，若非特意去追尋「雪」，可能一生都不會有機會望見最極致對比的黑白世界。但身處溫帶地區的札幌人，卻天天處在極凍環境中，這座雪原形塑出他們觀看世界的方式，他們也將對於自然的細膩觀察呈現在城市各個角落。踏入札幌，將能尋找到人與自然共生的理想樣貌。

「我在札幌逗留了五天，雖然只有五天，但在這段時間裡，我對北海道的熱愛之情增加了好幾倍。」──國木田獨步《空知川の岸》

「與溫暖的關西地區相比，東北的自然景觀更能引起我心中的共鳴，這也可能是因為我體內流淌的血液。」──島木健作《忘れえぬ風景》

©陳育陞/旅讀

極致對比──黑與白中孵出札幌

試想一下，如果身處嚴寒北國，眼前會是什麼樣的景緻？行走於小徑上，大片的白色樹木映入眼簾，襯得河水更顯墨黑；靜坐於木屋內，窗外的連綿白雪不斷飄落，顯得室內更加幽暗。冬季的札幌，眼前似乎僅只有黑色與白色，極端對比的顏色，反而能更加看清事物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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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簡單，愈深刻

西元8世紀成書的日本《古事記》中，僅記載「白、赤、青、黑」四種顏色，但並非指古日本人僅使用或了解四種顏色，應該這麼說──這是他們描寫樣貌明暗程度的方式。由此我們不妨思考一個問題：彼時的人類是用什麼去感知世界？如果不是顏色，而是以明暗／深淺層度辨別，那麼他們對於黑白對比的體悟，是不是較其他人更加敏銳、更加深刻？

©札幌觀光協會

法國畫家塞尚形容灰色是「並置且多采多姿的」，如果用這個標準來看日本人的傳統色彩學，那麼兩者幾乎可以說是相互呼應。映照北海道這塊冬季樣貌近乎只有黑白兩色的北方雪原，與其說只有黑白對比，不如說是「不同層次的灰色」堆疊出了北海道的樣貌。

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中說道：「簡潔是智慧的靈魂。」若以色彩注解之，那麼黑白就是所謂的簡潔，讓人們可以一眼看遍，卻又無法一眼看透，須以更加細微的方式始能描摹完全它的形態。一個生長於北海道的人，或許能從自然中觀察到更加豐富的細節，彷彿佇足於此地，上天不允許人們沒有任何遐思、靈感與創意地生活著。生長、居住在北海道，大自然「自然地」形塑出他們看待世界的方式。

擁有一雙善於捕捉世間情景的雙眼，並非札幌人唯一的樣貌。要在這片荒蕪雪原之上打造一座繁華之城，顯然性格裡必須具備堅毅。善感與堅毅，促使札幌在短短一百五十年時光中，飛躍成為日本第五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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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世界與新世界相遇

「想要我的財寶嗎？想要的話可以全部給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財寶都放在那裡。」《海賊王》中，哥爾‧D‧羅傑臨行前的一句話，促使無數海賊航向偉大的航道。其實若將同樣情境套在明治期間的北海道，竟是毫無違和地貼切。

彼時北海道是一塊嶄新無比的大陸，「新」不在於所謂的地質年代，「新」是因為移居者為這裡帶來的面貌。南方和人與西方人、原住民愛努族文化交融後，衍生出全新北海道文化樣貌，這是舊世界與新世界碰撞的結果。而最能探看北海道「新」的地方，莫過於食物、建築與生活習慣。

1869年，最早一批的北海道移居者進入札幌，這群人多半是失勢的武士、流民與窮人。這些放到現代社會我們或許會稱之「社會邊緣人」的移民，不甘安於現狀，選擇奔赴千里之外，尋求發展之機。這類「社會邊緣人」，或許天生具有冒險特質，或許後天養成不顧一切，本來就更容易接受不同文化風貌的刺激與挑戰，因此札幌變成明治維新的前沿，想來也不那麼令人感到意外。相較日本其他地方的居民，札幌人對於西方觀念更開放包容，於是當外國人抵達這塊新大陸，傳入先進的農業、釀酒、交通技術，以及有別於傳統和人的節慶（比如聖誕節）以後，不過短短一百多年時光，札幌即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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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一樣

「我比較熟悉的北海道作家有島木健作和久生十蘭……我相信他們都代表了北海道人特有的性格和兩種不同類型的特徵。這種特有性格包括一往直前和堅韌不拔的特點，兩種特徵分別是理性型和想像型。」岸田國士在《北海道の性格》中如此形容。就算是截然不同類型的北海道人，個性中的特點卻完全無法隱藏。北海道人的性格究竟是被嚴苛環境塑造，還是具有冒險性格的這群人天性如此，實在難以辨別出真實答案，或許解答就是：兩者皆是。

札幌市徽不難看出此地特色。市徽最外圍的樣貌如同雪花的六角形狀，內圈則是札幌文字圖像化的變體，中間的星星代表北極星。札幌市擁有與日本其他城市相異的特質，和洋融和的歷史建築、日本東京以北最大的娛樂區，加上熱情性格與獨到飲食文化，如果問起誰最有資格代表「新」日本人？那麼我會說是札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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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道大事記

1854 江戶幕府與美國簽訂《神奈川條約》，箱館（今函館）開港。

1869 蝦夷地更名北海道，北海道開拓使成立，北海道全速開發時代來臨。

1871 黑田清隆擔任北海道開拓使，開啟開拓使十年計畫。

1876 明治天皇從函館上陸，首次訪問北海道。

1876 開拓使札幌麥酒釀造所成立，日本首批自產啤酒於此生產。

1882 明治政府廢除北海道開拓使，設置三縣一局。

1886 廢除三縣一局，北海道廳正式成立，首任廳長為岩村通俊。

1918 馬車鐵道電氣化，即為現今的市營電車。

1972 日本首次舉辦冬季奧運，城市選址札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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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號 第1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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