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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室報告】最後一夜
2022年10月號 第128期
2022.10.03
白先勇的小說名篇〈金大班的最後一夜〉,敘寫酒國名伶臨老「從良」、嫁作人婦的故事。
從上海的百樂門到臺北的金巴黎,小說中的「玉觀音」金兆麗曾是夜場頭牌,在黃浦灘頭風風火火迷倒眾生;爾後她隨國府遷臺,依然操持舊業,正當她洗盡鉛華的最後一夜,一名俊朗的青年現身舞廳,在燈紅酒綠爍動的繽紛光影間,那面容,那臂膀,竟忽忽勾動起她塵封的年少情事⋯⋯回首向來蕭瑟處,儘管人事已非,不變的,卻是那顆渴望脫離苦海、有愛贖身的初心。
時迄於今,〈金大班的最後一夜〉仍舊是我最喜歡的白先勇小說──無論好壞,任何事情一旦來到最後,總不免滲出幾綹感傷的甜味;這就如同前此為了製作封面故事,實地走訪多處地方,猶記在臺北條通區踩點時,身兼導覽工作、既美豔又活潑的「媽媽桑」席耶娜忍不住開口嘆道:「其實日式酒店已經在沒落中,總有一天,它或許將徹底從這塊地方消失。」消失的原因固然錯綜複雜,在大疫時節躬逢其盛,竟也彷彿親睹了三春去前,一切開到荼蘼的榮景。
縱使條通未卜的前程令人心憂,席耶娜語氣一轉,旋即俏皮了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就像你們這代人,會上酒店的大概也不多了吧?哈哈!」
撰稿期間,我總設法斟酌用字、捋順語氣,有種置身逸軌邊緣的酣暢感。打開本期封面故事,心境則有如華燈初上,令人感到目眩神迷的並非粉妝玉琢的色相,而是預先知曉繁華終將落盡,是以此時此刻何妨盡情貪歡,為了迎向那曲終人散的最後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