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對外的茶葉貿易，參與者眾，包含了中國各著名的商幫，但直接走出中俄萬里茶路，並發展出類似今日銀行體系的就屬晉商。

山西晉商從來都不是經營一種單一貨物的商幫，他們有著敏銳的商業嗅覺與精明頭腦，極高的貿易經營天賦促使著他們把山西豐富的鹽、鐵、麥、棉、皮、毛、木材、旱煙等特產，長途販賣到南方，再從南方購回絲、綢、茶、米等特產，轉銷到西北、蒙、俄等地。

但是真正令晉商能夠成為中國十大商幫之首的，乃是茶葉生意帶來的鉅額利潤及由此衍生出來的金融匯兌業務（票號）。後來山西票號幾乎獨占全中國的匯兌業務，成為執全中國金融牛耳的強大商幫。可以說中俄茶葉之路是一條用茶葉鋪就出來的萬里白銀之路。這條縱貫中國南北，一直延伸到蒙古國和俄羅斯的國際貿易通道，在中蒙兩國的長度就已達五千多公里，待跨入俄羅斯、西伯利亞、歐洲大陸後，更是有萬里之長。

民國二十四年，晉商位於長裕川祁縣老號的掌櫃們的合影。©資料圖片

茶葉貿易促進票號繁榮

清代晚年，學者徐珂的著作《清稗類鈔》列出中國富商百強排名，前十六位的大財主都是山西晉中人。在晉中地區著名晉商家族中，先後有喬家、渠家、曹家、王家、常家等。其中經營茶葉起家有常家和渠家，另外幾家大部分的生意也是跟茶葉有關。經過兩百多年積累，晉中商幫聚人程度。據《山西外貿志》記載：「在恰克圖從事對俄貿易的商家中，經營歷史最長、規模最大者，首推榆次常家。自常威、常萬達從乾隆年間從事對俄貿易開始，子孫相繼，歷乾隆到宣統七朝，沿襲了一百五十多年。」常家鼎盛之際有員工數千、駱駝上萬峰，開闢茶路並獨佔中俄茶葉貿易四成，是乾隆年間當之無愧的「全國首富」。渠家和常家同樣是茶路上的大商家，其房產在祁縣佔了半個城，號稱「渠半城」。

茶商們用一箱箱茶葉從俄羅斯換回源源不斷的白銀，但是白銀運回國內就成了問題。當時俄政府禁止白銀外流，俄商便以名叫「漢堡銀」的較粗銀製品來支付茶款。晉商為方便運輸就把這些白銀製品澆鑄成大型銀錠加以保存。但茫茫萬里販茶路，中間穿越蒙古大草原、戈壁荒漠、崇山峻嶺，土匪流氓多如牛毛，要靠鏢行保護押送，不僅費時失事且極不安全。聰明的山西商人為解決運送現銀問題，於是以匯兌形式出現的山西票號就產生了。

茶葉商人從中國販運茶葉到俄羅斯，所賺到的銀兩需要匯回山西。而皮貨商人到口外、蒙古和俄羅斯收購各色皮張、氈毛等物，也需要從山西老號調用銀兩。這些長途販運的商業活動，因為路程遙遠、商品流轉和資本周轉慢，墊支資本大，在資本不足的情況下，就需要藉借貸完成交易，於是山西票號應運而生。隨着晉商生意越做越大，票號也越開越多，壟斷了全中國的匯兌業務。

位於山西晉中祁縣的喬家大院。©陳一年 / CTPphoto

誠信是晉商成功的因素

明清時在中國各地活躍着不少商幫，除了晉商外還有徽商、潮商和閩商。但是能把茶葉販賣到俄羅斯恰克圖只有晉商，就連經常跟晉商合夥的陝西商人也不成功。很多人往往把晉商的成功歸功於地理環境、朝廷政策傾斜等因素。其實晉商成功的竅門是商人最基本的成功因素——誠信。

從茶葉貿易中一些小事，就可以看出晉商之所以能夠壟斷中俄茶葉貿易是有原因的。例如常家在武夷山收購茶葉後，加工製作時茶葉所含的水分比較高，運輸的時候越往北走，氣候越乾燥，茶葉的重量就會減少，加上運輸的損耗，往往運到目的地的時候，茶葉就會短斤少兩。晉商為了不讓購買者吃虧，加工時茶葉就加重四兩。無論你在什麼地方購買，內蒙古也好，俄羅斯也好，你買到的茶葉還是足兩的。

另一件事發生在渠家身上，當年在恰克圖很多外省的商人眼紅渠家，於是就在渠家的茶葉裡摻上假貨。渠家明明知道是競爭對手摻假，仍以十倍的罰款賠償給俄羅斯商人。後來那個摻假的商人出事了，他供認是陷害渠家，俄商從此對山西商人肅然起敬。